这一动作彻底惹怒了陆淮钦，他阴沉的脸满是怒气。情愿摔倒都不要他扶，夏予当真是有骨气的。
夏予大抵也觉得自己做的事太拂陆淮钦面子了，虽然她就是下意识地不想碰他。
不过夏予还是解释了：“奴婢一个卑贱之人，怎能让入陛下扶？奴婢害怕惊恐了陛下圣体，所以才避开。”
陆淮钦真是恨极了她这副样子，规规矩矩，近在眼前，却又远在天涯。
陆淮钦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气，仿佛多停留一刻，就会忍不住对夏予做什么，便甩了袖急急离去。
夏予看着他的长腿在雪中放下又抽起，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，最后成为一个黑点，再到最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也不知道他今日起这么早是怎么回事，自己摔倒竟是还被他撞见了。
夏予如是想着，拖着僵硬疼痛的腿去干活。
她做事很努力，且一点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。
若是换做以前，夏予一定会顾忌到这种行为多么伤身，从而刻意避开。
可现在不行了。
由不得她选择。
既然陆淮钦想要她遭受这些事，那她便遭着。左右二人之间，一定是她夏予活得更久。
夏予暗暗想着，继续打扫乾宇宫前的路。
这一条路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，扫去大雪却足足花了两个时辰。
扫完雪后天还没有亮，夏予才意识到自己起得是有多早。
现在一想，陆淮钦来寻她的时候，估计还没睡。现在的时间点，应该是要起的。
他做事她睡觉，他睡觉她做事。作息相差这么大的人，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？
夏予作息一向规律，睡的较早。第一次和陆淮钦同寝的时候，陆淮钦就睡得很晚。
夏予想着要同他一起入睡，便一直在等他。没曾想自己趴在案桌上直接睡着了，因为睡姿不端正，压得手臂发麻，就醒了一次。
睡眼朦胧的时候，陆淮钦竟然还在做事。
夏予心想要劝他早睡，不能晚睡累坏了身子。可还没开口，夏予就觉得不好。
自家夫君这么认真，就不该打扰他。有什么要说的，明日说也不迟。
这样想，夏予便撑着下颚等他，没想到又睡着了。
再醒来，又是因为压麻了手。
她动了动胳膊想要换个姿势，突然见到陆淮钦探着脑袋朝她看过来。
夏予当时就睡意全无。
她的半张脸还在手臂里，眼睛还是闭着的，脑子却清醒的很。
陆淮钦不会是要亲她吧？那时候陆淮钦虽然主动，却也没有这么主动过。在她睡觉的时候亲她，这感觉有点让人窃喜。
夏予心里各种想，一直等着陆淮钦吻她。是额头也好，是脸颊也好，总之无论是哪里，在夏予看来都是爱的表达。
可她没想到陆淮钦直接掐住了她的脸，“醒了还装睡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醒了？”
陆淮钦并没有回答，毕竟在他眼里，夏予的一些小动作实在是太容易看穿了。
他只是看了一眼被夏予压着的书，用眼神提醒夏予看一看。
夏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脸瞬间红了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睡觉竟然流口水了！
“我能解释！”夏予连忙拉上陆淮钦的衣袖。
陆淮钦抽身极快，他走到床前开始解衣带。将外衣脱完便坐在床上，看向夏予，夏予还是要扯他衣袖的那个动作。
陆淮钦拍了拍床，“不睡？”
“你的书……”夏予心虚地看了一眼满是口水的书籍，想要拿袖子去擦，又觉得会脏了自己的袖子……
她真是笨的，今日不看自己的医术，偏要看陆淮钦看的书，现在好了，简直丢人。
“睡觉。”陆淮钦似乎并不太在意，只是将被子打开，示意夏予过去睡。
夏予听话地走了过去，一把被陆淮钦捞进怀中。
陆淮钦的指尖摸过她脸上因为睡觉被压出来的痕，道：“日后不用等我睡觉，想睡便睡。”
“我听说别人家的妻子都是要等夫君一起入睡的。”
“你可觉得这规矩合理？”
夏予实诚地摇了摇头。她骨子里就觉得男女之间应该平等。如今想想，大概是北都血脉的原因，有些东西被刻在了骨子里。
“那便是了，你还等我作甚？”
夏予又摇头，在陆淮钦诧异的目光之下，解释道：“这你就不懂了。我不喜欢的是规矩，是制度。而等你，是因为我喜欢你，愿意等你一起睡。我愿意为你做饭，为你生孩子，为你付出我的一切。但是你不能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，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我做的一切。一样的，我既然这样想，肯定也希望你也为我做一些事情。这些事情是要发自内心的，而不是因为什么什么之类云云。你懂吗？”
那时的陆淮钦点了点头。
夏予那时高兴得不得了，现在想想，陆淮钦懂个屁！
夏予擦完最后一个石墩，想到这里，忍不住敲敲了石墩，像是要泄愤一般。
陆淮钦若是懂，后来也不会像个大爷一样要她伺候着。他若是懂，也不会说出卖夏予就出卖夏予。他若是懂，更不会现在让夏予来做这样的事情。
真正相爱，是心疼对方，怕坏了对方的身子，就像当年夏予担心陆淮钦晚睡一样。哪里是现在这般，两人恨不得对方去死一样。
夏予收了东西就准备离开，没曾想又碰上了陆淮钦。
抬头看了看天，这个点陆淮钦应该是要上朝的。等下朝回来就要用早膳，然后要见大臣，商讨各种事情。
他时日无多的事情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，许多事情要在暗中运作，就更加困难。
夏予站在一边朝陆淮钦行了一个礼，就恭恭敬敬地站着。
陆淮钦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，目光落在了她交叠在身前满是冻疮的手。
“这双手实在是碍眼。”陆淮钦掀唇讥讽。
夏予懵了。
她大抵没想到陆淮钦会说出这么不是人的话。
她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，还是不免有些指尖露在外头。
既然这样，夏予索性把手全部伸了出来。
她倒是想着碍眼也不错，兴许能早点把陆淮钦气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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