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华帝都金陵城边一个看似平静的小院里今天有些不同寻常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脚步匆匆，身后还紧跟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。小姑娘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催促着：“嬷嬷，快些，快些……”
可巧，这嬷嬷是位体态肥硕的妇人，这一遛几乎小跑的过来已经让她气喘吁吁，身体摇晃，怕是一个站不稳就要瘫在地上。听见小丫头的催促声，妇人不知是生气还是支撑不住摇晃的脂肪索性靠着墙根坐了下来，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嘟囔起来：“我说小娟，跑这么快做甚？生孩子哪里有这么快，且还得疼上一阵……”
妇人的话还没说完，小娟就跺着脚压低声音嚷起来：“孙嬷嬷，你快些过去，钱姨娘不就少受些罪……”
“哎哟，这话说的，你当我是神仙吗？在钱姨娘的肚子上点一下她就能好受些似的。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上走一遭，这话一点也不假，不到时候是生不出来的，该受的罪，该吃的苦一点也少不了。再说了你这急赤白咧的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，我一点吃食都没进，哪里有劲跑的动？谁似我这般命苦，干上这营生，钱赚不了多少，还不分个时辰，打鸣的鸡还没叫咧我就得起来劳碌，你家竟连个灯笼都舍不得打，这深一脚浅一脚的，哎，我这个命啊，要是我家那口子上进些，我这会子……”
还没待妇人絮叨完，小娟就伸手扯着夫人的胖胳膊使劲的往上拽，“好嬷嬷，再几步就到了，你听钱姨娘越叫越没力气了，她体弱，肚子都疼了一晚上了就是生不出来，你是菩萨下凡，善着呢，你也不想钱姨娘有个闪失坏了你京城第一稳婆的名声吧？”
小娟瘦瘦的身体哪里能扯的动浑身是肉的嬷嬷？正待再加把子劲的时候，妇人突然站了起来，这让小娟措手不及，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，还没等叫疼，就听妇人喜滋滋的问：“哪个说我是京城第一稳婆的？”
“啊……”小娟睁大了眼睛，似在云里雾里，听着远处弱弱的呻吟声，她也顾不上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这句话，忙接茬说道：“很多人都夸你接生孩子的手法好，孩子生出来，小子越长越结实，女子越长越漂亮呢，说论要是在接生行里，你要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，可不就是京城第一稳婆吗？”
小娟奉承的话在妇人听了简直像听到了仙言圣语，浑身轻飘飘，也顾不得怕打屁股上的灰尘，似脚下生风，一溜烟的跑了起来，小娟在后面竟也追不上。
借着天色泛白，我们简单的打量一下这座院落，一共两进，不大，但整齐有秩，有树有花有山石，透着几分雅致。说是坐落京城，可是京城大着呢，要分几环几环的话，这小院应该在六环以外了，再往外建几分怕是要出京城圈了。
不管怎么说，这小院好歹是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。在外人看来，京城的人非富则贵，就连看门的都是个七品官，街上的行人不管男女老少，就算是满地跑的小孩子都是人上人，周身都透露着贵气，那架势似乎是他们打个嗝放个屁都透着官气，与众不同的吓人。
再看小院，前院黑沉沉的，没一丝光亮，倒是后院微微有些灯光，弱弱的，光线将将能照清人脸，一灯如豆大概是如此了。灯光不大，照的面积也就小，暗影中似乎有张窄小的床，床上鼓鼓的，一床破被盖着一位少妇，凑近瞧，这少妇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还能看出是惊艳的痕迹。许是怕吵了人，也许是没了力气，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小……
像是经历了两万五千里长征一般漫长，两人终于来到房门前，正待伸手推门时，小娟的心咯噔一下，“天老爷啊，姨娘她……”
孙嬷嬷扶着老腰大口喘息着，见小娟不动，忙推了她一把：“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做甚？快些进去啊，孩子还要不要生了？”
“嬷嬷，屋里咋一点动静都没了？钱姨娘她不会……”小娟死死的攥着孙嬷嬷的手，两眼里竟泛起了泪花。
“嗐，你这孩子说啥呢？不吉利，呸呸呸……”孙嬷嬷慌忙啐了几口，甩开小娟的手狠狠一推门大步迈了进去。
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，钱姨娘在两个身影进门那一刻猛的睁开眼睛，气若游丝的问道：“小娟，是你吗？孙嬷嬷可来了？”
昏暗的灯光下窸窣几声，一个瘦弱的身影扑了过来，“姨娘，姨娘，孙嬷嬷请来了……”
“哎呀，这屋里咋这样黑，灯光不能拨亮一点？省灯油也不分个时候！”孙嬷嬷环顾了一下四周，“这哪像生孩子，屋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，你们这家人心可真大，也不怕产妇有个什么闪失……”
“好嬷嬷，你先看一下钱姨娘，我这就把油灯拨亮。”
小娟走到油灯前伸手拿起细细的铁钎子麻利的拨弄了一下灯芯，屋里瞬间亮了许多。孙嬷嬷走到床前瞧了一眼钱姨娘，但见床上的人头发散乱，面色饥黄，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，两只纤细手小心翼翼的抱着箩筐似的大肚子。
“人瘦成这样，哪里有得力气生孩子，啧啧啧……”孙嬷嬷不禁摇头叹息几声，“我说丫头，快些端点汤食过来，好叫你家姨娘吃了有力气产子啊，还有去烧点热水，拿几块干净的帕子，噢，再拿把剪刀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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